旧梦【十二】
温馨？怎么可能！当然要搞事情了！
这道伤口确实很深，也许是脸部动作过多撕扯到了伤口，伤口已经裂了一道小缝，就连里面的肉都露出来了，还在不断的往外渗血，一些细小的红血丝贴合在伤口附近的皮肤上，只要稍微一动便能牵扯着它们也随之颤动，如果这道伤口再深一点，甚至于不是伤在脸上，而是在脑袋上，吴谨言真的不敢想象。
她不敢去想秦岚伤痕累累的样子，就算只是很细微的伤口，甚至于肉眼无法看见的她也不敢去想，只要一想到某一天秦岚会突然离开她，她就会感到前所未有的害怕。这种害怕不同于如坐针毡的不安感，而是一种从内心深处散发出的恐惧感，这种恐惧感一直深深埋藏在她心里的某个角落，就像是一颗开启了倒计时的定时炸弹，时常提醒着自己它的真实存在。
记忆中的秦岚从来没受过伤，一丝一毫都不曾有过，正是因为她不想看到秦岚受伤的样子，才刻意安排了行动处里身手较好的特工暗中保护着秦岚的安全，这些保护秦岚的特工她换了一批又一批，可最终还是都被秦岚以不需要的借口拒绝了，每次提起这件事秦岚总是会跟她生气，她实在拿秦岚没有办法，只好顺着她的意思来，最终这件事还是妥协了。
在家里的时候她还能保护秦岚的安全，可到了外面在她看不见摸不着的地方又怎能不担心秦岚的安危呢？可若想派人保护还不能被她察觉，的确有些难度。
也许是脸颊上的伤口还在不断渗血的缘故，秦岚的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她一直紧咬着下唇，即使是疼也始终强忍着不让自己表露出任何的痛苦，嘴唇早已被咬得发白失去了原本的血色，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无声地流下来打湿了鬓角，几根发丝突然散落下来贴在了颈窝上，吴谨言的胳膊无意间触碰到了她的颈窝，湿润的触感不禁让她一怔。
一滴冷汗划过鬓间，一寸一寸的往下滑落，刚好滴在了吴谨言的手背上，冰冷的汗水中似乎还带有一丝温度，顺着手背上的青丝血管蔓延至心头，莫名让她的心抽疼了一下，她的衬衫袖子被秦岚揪得有些发皱了，可秦岚还是死死地拽着不撒手，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缓解她的疼痛。
吴谨言轻轻叹息了一声，握着镊子沾了点酒精伸到秦岚的面前，就在那团柔软的棉花即将触碰到秦岚脸颊的一刻，她的手忽地颤抖了一下，轻轻抚摸着秦岚的后背，试图通过这种方式缓解她的疼痛。
“疼就喊出来吧，别忍着了，实在不行你就咬我的胳膊吧，只要能减轻你的疼痛，我做什么都可以。”吴谨言从衬衫口袋里掏出了一块干净的手帕，擦了擦秦岚额头上的冷汗，索性把胳膊伸到了她的面前，担忧的看着她，眼里满是心疼。
“傻瓜，我咬你胳膊干嘛，要是咬疼了怎么办？那我岂不是心疼死了。哎呀，不就是受了点轻伤嘛，没什么大不了的。嘶......”
秦岚被吴谨言的话逗笑了，蓦然睁开眼睛，无奈的摇了摇头，轻轻捏了捏吴谨言的脸蛋，忍着疼对她挤出了一丝笑容，又怕吴谨言担心，继而十分自信地拍了拍胸口，却不料再次牵扯到了伤口，疼得五官都皱在了一起，忍不住惊呼出声。
“你看你，又逞强了，快别动了，疼不疼啊？我帮你呼呼。”
她刚要伸手捂住伤口，吴谨言眼疾手快地按住她躁动不安的小手，俯下身对着她脸上的伤口轻轻呼了口气。温热的气息扑洒在她的脸上，似乎还带着属于她的体温，一股淡淡的香油味萦绕在鼻尖，不似那种浓郁的油烟味那么呛人，这种味道很好闻。
秦岚抬起头静静的看着吴谨言，不禁在心里叹息了一声，忽然抱住她的腰，把脸深深地埋入她的颈窝里，轻嗅着她发丝间的清香，受着这股香味的熏染，心里的某个空缺似乎被填满了。这种香味如同具有安神功效的古檀香，钻入了她敏感的神经安抚了她那脆弱的灵魂，在这一刻，她忽然觉得自己那一丁点渺小的灵魂只有在这种香味的包围之下才能洗尽铅华，得到属于它的真正救赎。
“谨言啊，有你在真好。”
也许是风寒刚好的缘故，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发闷，埋在吴谨言温热的颈窝里，秦岚轻轻咬了一下她精致的锁骨，吴谨言没料到秦岚会突然做出这个举动，身子忽然颤抖了一下，脸上的表情瞬间怔住了，手臂随之僵在了半空中。良久，当她反应过来后，轻轻拍了拍秦岚的后背，有些不知所措。不曾想秦岚忽然收紧手臂环紧她的腰，紧紧地抱住她，生怕她跑了似的。
吴谨言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静静地抱着秦岚，拍着她的后背哄着她，感觉到环在腰上的手渐渐松缓，她突然松了口气，低下头轻轻揉捏着秦岚红透了的耳垂，轻柔地挑起了那根粘在她脸颊上的碎发挽到了耳后，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岚岚，我发现你变了。”
秦岚愣了愣，心里顿时咯噔一下，眼里的柔情正在慢慢褪去，后背忽然升起了一丝彻骨的寒意，顺着脊椎线一点一点的往骨头缝里钻，很快便蔓延了四肢，就好像突然掉下了一块寒冰狠狠地砸在了她的心头，冻得她全身发冷，这股寒意一直蔓延至头顶，她甚至觉得头皮都有些发麻。
来不及揣摩吴谨言的心思，秦岚快速地平复好情绪，从吴谨言的怀里退出来，抬起头镇定自若的直视着吴谨言的双眼，不知道为什么，心跳忽然加快了许多。
“嗯？哪里变了？”
吴谨言皱了皱眉，轻揉着酸涩的眉心，无奈的叹了口气，继而放下手收起了脸上的温柔，十分严肃的看着秦岚，眼神里似乎带着一种不解与心疼。
“你不乖了，才刚退烧身体还没恢复好就偷偷的跑出去了，你说你万一要是再着了凉可怎么办？今天出去只是碰伤了脸，那明天呢？后天呢？以后呢？我早都跟你说了，学校那面我已经给你请过假了，你只需安心在家休养就好了，何必非要跑出去呢？”
也许是不敢凶秦岚的缘故，吴谨言说话的语速明显放慢了许多，听上去根本没有严厉指责的意味，相反她的声音很轻，甚至有些过于温柔，若是仔细听还能听出她语气中的一丝无奈。
“谨言，我只是......”
秦岚本来想说点什么，可没想到吴谨言突然握住了她的双手，十分认真的看着她，她的眼睛看上去亮晶晶的，暖黄色的灯光照在她的脸上，不知道为什么，秦岚总觉得她的眼里似乎正闪烁着泪光。
“秦岚，就算我求你，保护好你自己好吗？我不想看到你受伤的样子，我我这个人一点都不贪心，也没有什么大的愿望，我只希望你能呆在我的身边平平安安就好。”
记忆中的吴谨言从来没有求过别人任何事，家中大大小小的事都是她亲自打理，无论遇到什么样的难事她都会一个人默默的处理好，就算工作上有烦心的事她也不愿意跟自己吐露一个字，可今天她却愿意放下骄傲去求她保护好自己的安全，这对于她来说是何等的难啊。
在这一刻，秦岚心中百感交集，她想捧住吴谨言的脸轻轻吻去她眼角的泪花，贴在她的耳边轻声呢喃这一生还未来得及说出口的柔情蜜意，可吴谨言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她忽然松开手迅速地别过头拭去了眼角的温热液体，揉了揉酸胀的眼睛，深呼了一口气，站起来给秦岚盛了一碗汤，放到她的面前对她温柔的笑了笑，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不说这些了，吃饭吧。”
吴谨言拿起筷子夹了两块鸡肉放到了秦岚的碗里，又夹起几粒米饭放到嘴里硬生生的咽了下去，她忽然觉得嘴里有些泛苦，好像有一根刺哽在了喉咙里，随着她的呼吸而上下波动，不停地撕扯着喉咙上的软肉，只有一呼吸便能感觉到刺痛感，可她根本拔不出来这根刺，只能任由它扎在喉间，或许这样才能迫使着她保持理智。
可能，秦岚也觉得她太过贪心了吧。是啊，在这个动荡不安的乱世，她自己都无法保证平安无事，又怎么能奢望秦岚一直呆在她的身边呢？未免有些太天真了不是吗？
原本还有点饿的秦岚现如今看着一桌子的饭菜却突然没了胃口，什么都吃不下了，勉强喝了一口汤，匆匆扒了两口饭突然放下了饭碗揉了揉眼睛。
“我吃饱了，今天有点困了，先去睡了。”
说完后，秦岚站起来拍了拍吴谨言的肩膀，推开椅子走向了一楼正中间的楼梯，吴谨言也并没有再问些什么，向来心细的她当然发现了秦岚的异样，在秦岚经过她时她明显看到了秦岚的眼睛有些通红，想必是真的困了。
目送着她的背影离开，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楼梯间，吴谨言皱了皱眉，忽然放下筷子下意识地抬起头望向墙壁上的挂钟，确认好时间后，她突然站起来简单的收拾了一下碗筷放到厨房的水池子里，拔开了池子里的塞子，从狭窄的管道里摸索出一把银色的柯尔特左轮手枪迅速地拿了出来插在腰带上，而后匆匆走到了客厅，趴在地毯上拿出了藏在沙发下的行李箱，把它打开从里面翻出了一件黑色的长衫，以及一条灰色的围巾。
套上长衫，围好围巾后，吴谨言把行李箱推了回去，摸了摸别在腰带上的枪，刚想出门又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突然停住脚步，转身上了楼。
临近卧室时，她刻意放轻了脚步，紧贴着墙慢慢挪动着脚步朝着卧室靠近，直到走到门口时，她瞬间屏住了呼吸侧过身子躲在了墙后，过了很久才悄悄探出头谨慎的观察着秦岚的呼吸频率，秦岚的呼吸很平稳，好像真的睡着了。
吴谨言静静的看了一会儿，这才放心的转身下了楼，尽管她刻意放轻了脚步，拖鞋踩在楼梯上还是发出了微弱的声响。
她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变得越来越小了，直至彻底听不到了，秦岚蓦然睁开眼睛，一把掀开被子拿出了藏在被子里的枪，迅速地跳下了床走到窗户前，悄悄地掀开右面的窗帘，将视线牢牢锁定在吴谨言的身上，直到她的背影彻底消失在公馆前，她这才慢慢放下窗帘，眼中划过一丝锋利的光芒，嘴角不禁勾起一个得意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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